韶光贱

埋了。

Loving Strangers




BGM:喜欢-张悬&Loving Strangers-Jocelyn Pook/Russian Red




(不听BGM可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)

(不过听了也有可能不知道)



最后她们都没有如愿以偿。



毛利兰被叫下的时候是在忘了哪个城市的街头,她频繁地出差,困得能从新干线的头睡到尾,一醒来在飞往罗马的红眼航班上。她被搭过很多次讪,对话常常以口哨开始以尴尬结束。而今她还没来得及挂起笑容,就被在手中塞进行李箱上的挂饰,抬头看见一张比她年轻的脸。

对方说:你好。

你好,这是你的吗。

你好,请问这是你的吗?

从前往后的无数个夜晚,那么轻的几个字如同桎梏让她辗转难寐。地中海气候,雨热不同期;夏季高温少雨,冬季温暖湿润。街道狭长,下午三点的日光足以暴露一切。她记得放置在她方才拐过的转角的半败盆栽,记得酒馆客人的大笑,记得歪歪扭扭地骑着脚踏车的三四岁的孩童,膨大的肥皂泡拧出一滴水,甚至记得面容冷淡的年轻女人与她同样冷淡的语调,以及她动脉处的香水与胸口沁出的汗渍。

但是对方到底说的是哪一句呢。毛利兰很努力地回想,依旧一无所获。她睡着了。



她眯着眼睛打量灰原哀,对方正在把咖啡推给她,见她这副模样,嘴唇抖了抖,最终还是没有说话,只是轻轻抿抿唇。MAC真的太干了。灰原哀想。

“——我只是、没、忘了戴眼镜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没有变。太好了。没有变吗。她惶恐地想,下意识想去触碰对方的手生生在空中被按下,转而扣住桌沿,用力得指尖发白。毛利兰显然注意到她的动作,可是也没有说什么。这个身份,不合适。是成年人了。

这个身份是什么身份呢。她们又是什么关系呢。见面的时间不多,毛利兰从来没有把这个问清楚过。

“所以,是直接用灰原哀这个身份,活下来了吗?”

“嗯。其实,我当时的研究已经很成功了。”灰原哀啜了一口咖啡,道。没有说的是,如果工藤有选择的话,他也是可以这么活下来的。如果他——。

“噢。”她低头时能看见因干枯搅成的发结掩在底下,回溯上去便有细碎的白发搭在眼角的细纹边。灰原哀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她们都不能被称作“年轻”了。她们分明都有满腹无礼的话,只是找不到供其发泄的时机。一潭死水成了两潭,浊得深不见底。

两个人相对无言,眼观鼻鼻观心,一直沉默地喝咖啡喝到不得不去洗手间。灰原哀看着她走后结了账,推门进去,发现她倚在墙上吞云吐雾。

你会抽烟?

我会。手指依旧十七岁似的白而细长,指间夹着的女士烟也是。她隐隐等着句质问或者责备,然而什么都没有。如同装作毫不在意地送了个心脏给对方,对方熟视无睹,而烟雾是湿漉的粉笔在黑板上划出的分界线,从头到尾都没让人好过。便觉得自己不值,仿佛谁不是肋骨般。

灰原哀有很多话都不说。

我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事情,如果问的话,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告诉你。从我一个人在北极圈里待了半年,到昨天我把一只蜘蛛丢出门外。毛利兰想。

可是灰原哀有很多话都不说。

高温少雨,温暖湿润;雨热不同期——想要一样,便要舍弃另一样。连与生活搏斗都是零和博弈,灰原哀认清并屈服于这个的时间比毛利兰早得多,但很多时候,她宁愿装作不知道。自欺欺人当然不是好习惯。不同于她虔诚的前室友,她有时路过教堂会进去假意忏悔,可惜新教的教堂里没有神父,否则她也许会写出一部《新十日谈》。

这是你想要的吗。如果是,那么我就给你。她喘得毛利兰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。她问:“什么?”灰原哀想咬紧下唇,牙齿却磕在唇线以下,留着不太好看的一个浅淡的红印,好在挺整齐。她难得被逼出眼泪,浸得枕套晕出一片水渍。她发现它后莫名感到委屈与羞耻——不仅是为超出意料之外的一切,还为了那些难以启齿的词句——把脸按在上面,摇摇头。毛利兰没有追问的意思,如今她疲于去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,便干脆都不说。

兰姐姐。

兰小姐。

兰。

兰。她很轻地叫,兰姐姐?

对方回给她一个鼻音,圈在她后颈的手臂用了些力。灰原哀伸手揉到她袖口垂坠的软肉,问她:你知不知道吊桥效应?

知道。

像是没话找话,窒得要人命。

灰原哀闭上眼睛,呼吸同毛利兰的缠得难舍难分。不知道哪里出过差错,因此一切都很正确。只告诉别人开头与结尾,的确能让人大吃一惊,但是它是正确的;就像是推理,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。



毛利兰醒来的时候莫名地浑身酸痛,灰原哀在她身边翻过一页书,她伸长脖颈眯眼去看,密密麻麻模模糊糊。阴影压下来的同时,毛利兰听见精装硬壳砸在厚实地毯上的钝响。

见面的日子实在不多,不见面时毛利兰大多都在踩着红底高跟走路带风,因此在看见灰原哀仰在床上抽烟时着实吃了一惊。对方听闻锁匙转动的声音,把视线从天花板移到她身上,哑着声音说:“我觉得我的头要掉了。”因为地心引力,她茶褐色的短发垂坠及地。毛利兰托起她的后颈搬到手边萎缩纠缠的毛巾毯上:“你只是缺氧。”又警告她不许在床上抽烟。

在摩天轮升到最顶端的时候接吻,远处有烟花。灰原哀买包,养狗,然而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。毕竟归根结底生活就是他妈的那么庸俗——心安理得同时也会是自暴自弃,说什么都多余。

她们在所有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,拥抱,接吻,做所有情侣会做的事情而不成为情侣。时间久了连对方的味道都融在一起分不清楚,以后也就不用见面了。

这样就很好。毛利兰这么想,灰原哀也是。



这次临走的时候,灰原哀吻在她额头上:“不要忘了我。”

毛利兰还是困怠,啪嗒啪嗒踩着拖鞋过来,蹲身把她的鞋带系紧了,力道颇不耐烦,惹得灰原哀笑起来说谢谢。

她当作没听见,没有回答,看着门被关上,回到床上打盹,忽然非常清楚地觉得她与灰原哀是不会再见的了。



她们最后都没有如愿以偿。




后:



战损在家极其无聊,写这个提早了周期性自我厌弃期。差点把吹风机塞进漱口杯里。
希望你会开心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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